自2023年10月7日以来,以色列坚持认为,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之间战争的主要目标是,消灭哈马斯并结束其对加沙地带的统治和封锁它在西岸的影响力。以色列领导人坚称,如果不实现这一目标,特拉维夫将被视为战争失败者,现在谈论加沙的未来还为时过早,特别是以色列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一再表示,战争目标不会很快实现,以色列军队准备将战争持续一年。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有关加沙未来的言论引发了许多疑问。如果以色列成功推翻了哈马斯统治,以色列总理在回答如何处理加沙地带的问题时说:“我认为以色列将无限期地承担加沙地带的全面安全责任,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当我们不承担时会发生什么。

加兰特和内塔尼亚胡的言论反映了一个事实,即战争后的加沙的未来将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将是由以色列主导的“过渡性”阶段,第二阶段是“永久性”阶段,将由特拉维夫与尚未明确界定的区域和国际力量和组织共同管理。

当然,这两个阶段都存在阻力和障碍,如果哈马斯离开了加沙,决定加沙地带命运的事务,并不会因此变得容易,紧张和暴力现象反而可能增加,而且可能不仅发生在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之间,甚至发生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将区域大国在政治、安全甚至军事层面拖入到这场冲突中去。

在这里,必须明确指出,如果哈马斯撤出那里的权力,有必要关注以色列和在上述两个阶段处理这一问题的国际和区域力量的不同观点,以及这些观点所面临的困难和障碍。

过渡期

参与以色列-巴勒斯坦冲突的主要当事方,对当前战争结束后过渡期的性质和边界划分的看法各不相同。这里将仅限于观察以色列、埃及和美国以及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巴勒斯坦人的看法,和这种或那种看法的愿景分析如下:

1、以色列愿景:尽管内塔尼亚胡明确表示,以色列将在战后长期主导加沙地带的安全,但他没有具体说明这种控制的手段,如果以色列军队无限期地留在整个加沙地带,以色列会满足于将其居民驱逐到南部后,在加沙地带北部甚至中部建立缓冲区,就像地面入侵后已经发生的那样,特拉维夫将如何面对受这种情况影响的地区大国,特别是埃及,它担心加沙地带的居民将被迫突破埃及边境以逃避战争留下的悲惨局势?以色列能否无视战争给数百万缺乏住所、医疗服务和粮食供应造成的人道主义灾难,而不面临世界、特别是美国强调的重大法律问题?

由于种种原因,以色列不可能占领整个加沙地带。一方面,以色列军队长期留在加沙将造成巨大的安全和经济负担,可能导致一场持久战争。哈马斯和圣战组织残余部队进行长期反以活动,由于预备部队长期集结,造成重大物质损失。2007年哈马斯对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所谓“政变”之后,以色列已成功地将这两个地区(加沙和西岸)实际上分离出来。另一方面,华盛顿向特拉维夫发出了明确的警告,不要採取这种在道德和法律上难以向世界交待的选择。

鉴于这些数据,可以说,以色列将在加沙地带北部保留部分部队,同时实施封锁,与有关各方合作,减轻受灾民众的人道主义苦难。特别是在南部地区,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约翰·柯比(John Kirby)明确表示美国在这个问题上的开放性。他在11月9日说:“我认为我们都可以期待一段时间,冲突结束后,以色列部队很可能留在加沙,承担一些主要的安全责任。然而,接受这种观点并不容易,因为它忽视了埃及和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潜在反对,也没有解决由于哈马斯和圣战组织残馀部队继续抵抗难题,因为从加沙地带南部向以色列发射火箭,衝突随时可能爆发。

2、美国愿景: 美国观点承认两个阶段的必要性,并为这两个阶段提供了一个大纲,正如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在11月7日所说的那样:“战争结束后,加沙将有一个过渡期,以色列不应该考虑占领加沙。在同一份声明中,布林肯提到过渡阶段的细节,他承认过渡阶段的必要性,谈到了加沙地带未来的最终设想。

很明显,美国政府不想全神贯注于过渡时期,而是更愿意等待以色列在加沙的军事行动的最终结果,以确定其对该阶段将实施的以色列政策的立场。可以肯定的是,根据布林肯和柯比的声明,华盛顿不会反对以色列将在战后在加沙实施的安全措施,只要这些措施或政策不妨碍向加沙地带的居民提供大规模人道主义援助,只要同样的措施不会导致人口流离失所到埃及边境,因为华盛顿已明确表示拒绝任何可能激怒开罗的政策,华盛顿认为开罗是中东的重要盟友。

可以说,美国对过渡期的立场和相关措施与以色列的立场相似。他们没有回答如何管理这一阶段及其对加沙居民的政治、安全和生活产生的影响。这一阶段的持续时间没有确切规定,这为国际盟国的各种反对打开了大门。华盛顿和特拉维夫的支持者希望这段时间尽可能短,以色列将采取可能在这一时期重新引发冲突的防范措施,因为这在实践中和在很大程度上难以保证。

3、埃及的愿景:众所周知,埃及的愿景对战后加沙地带的未来有多么重要,因为埃及是加沙地带的邻国,二十年来,加沙地带一直对边境地区构成重大安全挑战,开罗与特拉维夫签订了和平条约,双方都希望不要触及它。鉴于这种情况,埃及通过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总统在10月21日在开罗举行的和平首脑会议前的讲话中表达的坚定立场,明确宣布拒绝分两个阶段解决加沙未来的想法,他说:“我们正在寻找一个路线图,以结束加沙的人道主义悲剧并恢复和平轨道,路线图必须从停火开始,导致建立巴勒斯坦国。

埃及拒绝过渡时期的设想,即要求通过一个将加沙停火与和平进程开始联系起来的单一阶段来彻底解决巴以冲突,但遭到以色列和美国的明确反对。开罗将不得不寻找一种解决方案,以避免特拉维夫单方面管理过渡时期的影响,以及它可能带来的将加沙居民推向埃及边境的风险。

一些人认为,埃及可以同意一个过渡时期,在过渡时期内,联合国将与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合作管理加沙地带的事务,但前提是这是一个有限的时期,在此期间将制定一个明确的路线图,根据两国解决方案从根本上解决巴勒斯坦问题。根据这一主张,即使特拉维夫坚持在一段时间内保持加沙地带的安全,这种看法也可能避免埃及与以色列和美国发生公开对抗,因为华盛顿可以支持这一解决方案,一方面克服埃及的反对意见,另一方面以色列愿意坚持其拒绝两国解决方案的政策。

4、巴勒斯坦愿景: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立场与其埃及同行在拒绝两个阶段的想法方面非常接近,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主席马哈茂德·阿巴斯在11月10日说:“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巴勒斯坦准备在包括西岸和东耶路撒冷在内的全面政治解决框架内承担加沙地带的责任,因为加沙地带是巴勒斯坦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巴勒斯坦总统可以改变立场,处理加沙地带的过渡,条件是它在联合国管辖之下,以色列军队撤出,并在过渡期结束后启动基于两国解决方案的和平进程,过渡期必须有时间限制。

从先前对“过渡期”论四方立场的审查来看,可以认为干预是必要的。基准将是决定这一阶段的时间长度以及谁将参与实施这一阶段的最重要因素。。华盛顿可能会向三方施加压力,迫使埃及和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接受两阶段解决方案的原则。以色列在过渡期间将该地带的安全任务交给联合国部队或多国部队的联盟。

最终解决方案阶段

假定美国能够说服各方在战争结束之后,采取过渡措施解决加沙地带的困境,通过实施两国方案彻底结束巴以冲突的最后阶段的设想有可能变得更加困难,原因如下:

1、尽管内塔尼亚胡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几乎有可能退出以色列的政治生活,尽管人们预计以色列右翼的力量将在未来的任何选举中恶化,但加沙战争对以色列公众情绪的影响将使任何未来的政府,无论是右翼、中间派还是民族团结政府,都难以接受两国解决方案。以色列公众通过过去二十年的民意调查清楚地表明,以色列公众对两国解决方案想法的支持已经受到影响,因为他们认为巴勒斯坦建国不会结束他们对以色列的敌意。因此,从这些以色列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建立自己的独立国家的能力将增加以色列的安全风险,其方式超过了哈马斯统治加沙所带来的风险。

2、巴勒斯坦人坚持在整个西岸、东耶路撒冷和加沙建立巴勒斯坦国的必要性。因为任何放弃这些领土的行动都将遭到国内和散居国外的大多数巴勒斯坦人民的拒绝,甚至可能使哈马斯和圣战的意识形态重新出现,即使它们作为有组织的实体消失了。

3、美国仍然坚信两国解决方案并不意味着恢复1967年6月4日的边界,它必须通过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交换土地来建设,使东耶路撒冷在以色列的主权之下,对西岸定居点、以色列内盖普地区或以色列东部三角地区的巴勒斯坦人进行赔偿。

可能的场景

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目前的战争结束后,处理加沙局势的想法仍然只是理论上的主张。在详细讨论最后阶段的要求之前,必须首先考虑过渡阶段的成功。人们注意到,过渡期和结束期的结构缺乏细节,这支持了特拉维夫的观点  :以色列在未来几周内在加沙地带的实地行动,将决定解决巴以冲突的最后阶段的可行性。

最后,应该指出的是,在谈论解决加沙战争后的困境时,最明显的情况可能是华盛顿近东研究所10月17日在其网站上发表的一篇题为“以色列战争的目标和后哈马斯阶段加沙的行政管理原则”论文中提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如果哈马斯的统治被推翻,以色列应立即撤出加沙地带,并建立一个由若干国际和区域大国以及联合国组织参加的临时行政当局,这一阶段的最终目标是使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有资格在过渡时期结束后接管加沙地带的统治。

尽管没有详细说明,但该论文忽略了启动和平进程的必要性,可以说,建立一个独立和主权的巴勒斯坦国是为美国提供了一个加沙战争后处理危机的可能性。这种含糊地谈论两国解决方案,没有详细解释其范围,可能会得到一些欧洲大国的支持,如果以色列能够像其官方声明所说的那样消灭哈马斯,这意味着加沙战后的过渡解决方案,巴以冲突的最终解决方案在未来几年内,仍将是一个无法自拔的方案。
作者:顾正龙(华语智库高级i研究员、原新华社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