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马斯于2023年10月7日开始的“阿克萨洪水”行动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运动之间近40年来最大的军事对抗;这次行动打破了以色列不可战胜的神话,暴露了以色列内部的脆弱和无奈。
尽管有分析认为这次冲突是唤醒以色列团结一致,组建联合政府,缓解国内矛盾、内部压力和重建强大国家的的机会,但不可否认这次冲突将重塑中东和平进程,以色列必须接受面对巴勒斯坦谈判新角色的现实。
一、哈马斯已实现“阿克萨洪水”军事行动的战略目标
(一)挫败沙以和解进程。
近期,美力推沙以关系正常化,对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业构成巨大威胁。而巴以冲突再起后,伊斯兰世界普遍爆发游行,阿拉伯领导人若不支持巴勒斯坦,轻则失去人民支持,重则危及政权稳定。
10月10日沙特王储兼首相穆罕默德·本·萨勒曼表示,沙特已终止沙以关系正常化谈判,将继续支持巴勒斯坦人实现其合法权利,正尽一切努力停止冲突。据报,沙特此前已将该决定告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标志着美国近期斡旋沙以和解的努力受挫。
(二)重振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业。
一是恢复了巴勒斯坦问题的地区及国际关注度。
二是结束了以色列宣布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业“临床死亡”的野心。
三是强化巴方谈判立场。哈马斯获取包括以军在内的大量人质,强化了其未来对以谈判立场,而哈马斯谈判立场的变化也将对巴勒斯坦权力机构造成影响。
四是打破以色列安全神话,提振己方信心。
二、巴以冲突走向评估
(一)冲突或持续较长时间。
以色列公众对己方人员及财产损失深感不满,要求政府对此负责。迫于公众压力,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宣布组成战时内阁,后续或通过军事报复行动,缓解内部压力,维持政权稳定。
但应看到,尽管以色列内部存在占领加沙地带以彻底消灭哈马斯等巴勒斯坦激进政治力量的声音,可内塔尼亚胡政府大概率会选择“大规模空袭+有限地面入侵+暗杀部分巴勒斯坦抵抗运动领导人”的方式挽回面子,原因有三:
一是美身陷乌克兰危机,不愿看到巴以冲突升级。在美支持下,以色列战时内阁仅包括内塔尼亚胡、防长加兰特、反对党国家团结党领导人甘茨,排除了不愿在巴勒斯坦问题上进行任何妥协的极右翼政党。
二是以色列企图占领加沙,将激化与伊斯兰世界矛盾。当前,埃及、沙特、约旦等国已顶着美国压力,坚持支持巴勒斯坦兄弟的立场。以军宣布“全面包围”加沙并中断水电、燃料、食品供应后,埃及总统塞西更是下令埃及援助车队无视以色列轰炸威胁,强行向加沙运送生活物资。
三是以色列军队乃至平民将付出巨大代价。以军若大举地面入侵加沙,将迫使所有巴勒斯坦政治派系、乃至所有巴勒斯坦人加入战斗。毋宁说巷战堪称绞肉机,而加沙地下更建有数百公里隧道网络。
加沙地区哈马斯领导人叶海亚·辛瓦尔曾警告称,加沙约有7万名武装人员,他们会从地底冒出来,向以色列城市发射导弹,将其变成鬼城。四是哈马斯获取大量人质,使以色列对地面入侵行动更加犹豫。
(二)冲突规模存在扩大可能。
一是以色列军事行动范围若扩大至约旦河西岸和耶路撒冷,可能导致冲突升级。
二是伊朗、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支持哈马斯,战火或扩大到上述三国。尤其是以色列指责伊朗应对哈马斯军事行动负责,伊朗则否认上述指控,同时警告称伊朗若遭到攻击,将从伊朗、叙利亚、黎巴嫩、也门向以色列发射导弹,并从叙利亚派遣战斗机打击以色列。
三是不排除美军事干预的可能。巴以冲突再起后,美不仅加强对以军事及情报支持,还加大在中东军事部署,派遣2个航母编队赶往地中海。
(三)涉以区域经济项目或受到影响。
此次巴以冲突表明以色列并不安全,无法实施重大项目。后续以色列海外利益或成为攻击目标,在中东地区更是如此。这些因素都将导致投资方担忧在以项目乃至涉以项目的安全性,或使“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等区域经济项目部分受阻。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印度与海湾国家相关合作暂无安全风险,但印度力挺以色列的立场已招致包括海湾国家在内的伊斯兰世界的不满。
三、巴以冲突对我国的影响
(一)缓解美对我战略压力。
乌克兰危机已牵扯美大量战略资源,加之巴以冲突再起,短期内美对我战略压力有所缓解。加之中东问题恰恰又是我对美“围魏救赵”、缓解美在西太平洋地区尤其是台海对我压力的重要抓手,巴以冲突再起也打乱了美在中东与我竞争影响力的计划。
近期美强推沙以和解、提出“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等举措都有相关意图。
(二)对我在中东战略部署造成复杂影响。
一方面,中以关系受到一定影响。内塔尼亚胡忙于应对巴以冲突,取消了10月中旬来华参加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的计划。以色列驻华大使要求我公开谴责哈马斯。
但另一方面,在美俄立场各“一边倒”背景下,我桥梁作用更加凸显。尤其是美方立场引起阿拉伯国家强烈不满,为我后续推进巴以和解、积极参与中东事务提供了机遇。
(三)对我在以人员安全造成一定风险。
据以色列统计,在以华人总数约为2.3万至2.5万人,我建筑工人约占以外籍建筑工人总数一半。有消息称,已有3名中国工人死亡、多人受伤、2人失联。
(四)对我能源安全造成潜在风险。
若巴以冲突升级,激化美与阿拉伯国家矛盾,乃至造成美伊摩擦,不排除复制20世纪七八十年代石油危机的可能。
四、我们该如何应对?
一、加大能源储备,确保即便海湾石油输出受阻,我亦可从容应对。
二、让我驻索马里海域护航编队向地中海开进,做好接应我在巴以人员准备。
三、向加沙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同埃及、沙特进行高层军事协同,规避以色列轰炸风险。四是继续积极参与巴以调停工作,与各方保持紧密联系。
作者:吴毅宏(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