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陆地之间连接两个海或洋的狭窄水道称为海峡。世界上的海峡有多少,我没有统计过。但是,两个大洲之间的海峡只有五个,确定无疑。这五个海峡之中,四个同亚洲有关,有的我曾一游,有的只是远眺,有的仅在影视上看到。我发现,它们的故事,无论是历史的还是现实的,都无不令人感奋。
五大洲际海峡分别是亚非之间的曼德海峡、欧非之间的直布罗陀海峡、亚欧之间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以及亚美之间的白令海峡。这些海峡都是远古时期地壳大变动的产物。海峡两岸的陆地原本连接在一起,地壳大震荡造成部分隆起,部分塌陷。塌陷的地方潴水成为水道,将本来连成一片的陆地割裂开来。两块大陆分开,给陆上交通带来不少困难。可是,两块大陆之间有了一条水道,却成就了水上交通之便。
曼德海峡
曼德海峡位于非洲东北角和亚洲西南角之间,连接红海、亚丁湾和印度洋。海峡名称来自阿拉伯文,意为“伤心门”或“眼泪门”。海峡陡然壁立,形似关卡,因称为“门”。据阿拉伯一则传说,海峡形成时的大地震,使成千上万人死亡,故称“伤心门”。据另一则传说,这里风大浪急,暗礁和浅滩众多,自古以来经常发生翻船事故。
因此,无论谁来到这里都会胆战心惊,流下悲怆的眼泪,故又称“眼泪门”。海峡全长130公里,宽32公里,东岸是也门,西岸是厄立特里亚、吉布提和索马里。水道被一个名叫丕林的小岛分为开,靠近非洲一侧的西水道宽26公里,深323米;靠近亚洲一侧的东水道宽3公里,深30米。照理说,西水道应是主航道,可是,那里暗礁较多,航行不便。这样,窄浅的东水道则成为主航道。
红海西北端的苏伊士运河开通后,这个海峡就成为欧洲通过地中海前往亚洲的重要通道,战略和经济地位日益重要。面积只有13平方公里的丕林岛,因为紧扼从苏伊士运河经红海到印度洋之咽喉,从16世纪起就先后被葡萄牙、法国和英国侵占,直到1967年才被获得独立的也门收复。现在,美国、法国、日本等竞相在海峡两岸国家建立军事基地,企图控制这条航道。
据统计,这条航道上每年有两三万艘船只通过,每天有330万桶石油经这里运往欧美。这条航道已成为经红海和地中海沟通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最繁忙的洲际水道。只是海峡两岸各国之间水上来往不多,更无定期的轮渡。2008年,本·拉丹家族公司曾宣布跨越海峡修建一座大桥,但因耗资巨大而效益不看好,迄未见具体实施事实计划。
同曼德海峡遥相呼应的是位于地中海西缘的直布罗陀海峡。这个海峡地处欧洲西南端与非洲西北端之间,是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的唯一通道。据希腊罗马神话传说,主神宙斯的儿子赫拉克勒斯夺得三身巨人革律翁的牛群后,面临的是高峻的阿特拉斯山。他膂力超人,一刀将该山劈为两半,从其间大踏步通过。这样,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就出现一个海峡。
直布罗陀海峡
海峡北岸的山石间有一个小镇。公元711年,来自对岸的摩尔人打败西班牙人,攻占这个地势险要的小镇,以其头领的名字命名为“加巴尔·塔里克”(塔里克山)。1704年,英国人凭借坚船利炮侵占这个小镇,将其变成军事要塞。小镇名称中的两个音节从此被连读为“直布罗陀”,其濒临的海峡被称为直布罗陀海峡。
300多年来,直布罗陀一直是英国的海空军基地,拒不归还给西班牙。直布罗陀海峡实际上则由西班牙和英国共同控制。海峡长58公里,西宽东窄,最窄处仅13公里,平均水深375米。每年最多时有10万艘船只通过这里,被誉为欧亚非三大洲之间的“咽喉要道”。欧美所需要的中东地区的能源,也都从这里运输,故也被称为欧美的“生命线”。
近年来,大批非洲人从这里偷渡去欧洲,其中不少人因船翻溺水而亡。这里因此也被称为非洲非法移民的“海葬场”。目前,在北岸的西班牙和南岸的摩洛哥之间只有轮渡来往。鉴于北非和南欧之间政治、经济、文化交往密切,有人提议在海峡最窄处的西班牙马罗基角和摩洛哥的西雷斯角之间修建一条跨海通道。初步方案大抵有三个,即建造路桥、浮桥或水下隧道。
前两个方案因造价太高,未引起有关国家的兴趣。2003年,西班牙和摩洛哥达成协议,决定仿照联结英法两国的英吉利海峡隧道方式,在直布罗陀海峡水下修建铁路隧道。可是,海峡水深流急,地质情况复杂,修建隧道难度也很大,且耗资甚巨,初步估算至少要65亿美元。因此,设想是有了,工程何时能启动还很难说。
地中海东北端与深嵌欧亚大陆的黑海之间有一条水道相通。这条水道位于亚洲西北部的小亚细亚半岛与欧洲东南部的巴尔干半岛之间,东有博斯普鲁斯海峡,西有达达尼尔海峡。两个海峡由马尔马拉海连为一体,被称为“两峡一海”。这条水道全长345公里,深受邻近的希腊影响,弥漫着诸多神话传说。“博厮普鲁斯”在古希腊语中意为“小牛涉水处”。
博斯普鲁斯海峡
据传说,主神宙斯爱上妻子的女祭司伊俄。为逃脱妻子的追杀,宙斯就将伊俄变成一头小牛,渡过海峡逃命。这条海峡从此被称为“博厮普鲁斯”。据另一则传说,伊俄耳科斯王国的国王去世后,王叔篡权,逼迫王子从海峡对岸取回金羊毛。可是,海峡两岸的悬崖峭壁能自动开合,任何生灵穿越都会被挤轧成齑粉。聪明的王子心生一计,先放出一只鸽子,趁两岸合拢挤轧之后刚刚分开之机,成功地穿峡而过。
他取回了金羊毛,海峡从此再也不能合拢,人们得以在两岸间自由活动。达达尼尔海峡的由来另有一番传说。一说是,古希腊人本来称这个海峡为赫勒斯滂。赫勒斯滂是爱神的女祭祀的名字。她爱上海峡对岸的一个小伙子。两人每天夜晚都渡海相会,最后双双葬身于碧波巨浪。
后人遂以痴情姑娘的名字为海峡命名。另一说是,宙斯的另一个儿子达达诺斯曾在海峡南岸建功立业,创建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都城。离都城不远的赫勒斯滂海峡,后来易名为达达尼尔海峡。
达达尼尔海峡
这一对孪生海峡是俄罗斯、乌克兰、罗马尼亚等国进出地中海的门户,战略地位重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据史载,从公元前10世纪起,希腊人就来到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经商定居。从公元4世纪开始,在这个海峡上修建的君士坦丁堡,亦即现今的伊斯坦布尔城,先后成为罗马、拜占廷和奥斯曼三个大帝国的都城。
达达尼尔海峡最窄处只有1·6公里,更成为欧亚兵家争夺的隘口。公元前513年,波斯帝国国王大流士一世西征欧洲,利用几百只小船在这里搭建起一座浮桥,驱使十几万大军顺利通过,一举占领马其顿和色雷斯。公元前480年,另一位波斯国王薛西斯一世西征,仿效前人也在这里搭起浮桥,率军成功渡过,直捣希腊都城雅典。班师回朝时,他发现浮桥被汹涌的水流冲走,不由暴跳如雷,举起铁链奋力将海水抽打,在历史上留下“鞭水泄愤”之讥。
公元前4世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公元12世纪欧洲十字军的第三次东征,也都是从这里率军渡过。19世纪之后,“两峡一海”整个水道,又成为英国、法国和沙俄角逐的战场,上演了一场又一场激烈鏖战的惨剧。
“两峡一海”现在完全在土耳其管辖之下,每年有4万多艘船只通过,成为黑海沿岸国家出海的便捷通道。而随着伊斯坦布尔从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向东岸扩展,横跨海峡的交通也日益重要。因为海峡水流湍急,岩岸陡峭,两岸之间长期的往来只能靠轮渡。直到1973年,一座长达1560米的悬吊式大桥在海峡上架起,每天可容10 万辆汽车通过,天堑才开始变为通途。
1988年,海峡上又建造一座有8个车道的吊桥,每天可容上百万辆汽车通过。这样,两座钢铁大桥的修建,不但将伊斯坦布尔东西两个市区联结为一体,也把欧亚两大洲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如果说上述四个海峡都是繁忙的洲际水道,那么,白令海峡则是一条闲置的洲际水道。这个海峡位于亚洲大陆东北端与北美洲大陆西北端之间,联结俄罗斯和美国,沟通北冰洋与太平洋。这里是高寒地带,风暴猛烈,冬季多雪,夏季多雾,海面一年有八九个月封冻,舟船一般无法航行。
1724年,在沙俄海军中任职的丹麦探险家维塔斯·白令首次成功地穿过这道海峡进入北冰洋。后人遂以他的名字为这个海峡命名。为加强俄美两大国和亚美两大洲之间的联系,早在19世纪就有人提出修建白令海峡通道的设想。从俄罗斯一方的杰日尼奥夫角到美国一方的威尔士亲王角,是海峡的最窄处,只有85公里。
有人提出修建海面大桥,有人主张建造建海底隧道。评估的结果是,海峡两岸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和美国的阿拉斯加均人烟稀少,发展水平低下,无论修桥梁还是建隧道,工程都十分艰巨,成本开销很大,而使用价值却不高。因此,没有任何国家愿意考虑这些建议。近年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北极海冰快速融化,开辟从西欧经俄罗斯北部海域到东亚的北极航道的可能性逐渐增加。
2008年,俄罗斯提出在白令海峡修建一条长达103公里的海底隧道,铁路、公路、输油、供电综合利用。可是,这样一项工程估计投资至少需要650亿美元,一时间恐怕难以筹措和实施。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很奇妙。天公硬生生把本来连结在一起的大陆用海水分开,制造诸多不便。而人类通过各种方式在把被海水分开的陆地又连接起来,变不便为方便。世事变迁,分分连连。在分与连的过程中,我们既感受到大自然的严酷,也看到人类智慧与辛劳的顽强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