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近年来，瓦格纳集团等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在乌克兰、叙利亚和中非等热点地区频繁“出镜”，引发美西方媒体和智库高度关注，近日，中欧国际与安全研究杂志（Central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刊发了两位爱尔兰学者的文章《俄罗斯私人军队和乌克兰——混合代理战争和俄罗斯不寻常的国家政策》，文章分析了2014至今2022年2月乌克兰危机爆发前，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在全球部分冲突热点地区的表现，重点阐释了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与西方此类公司的差异，本文节选了该文的部分内容，供读者参考。
一、俄罗斯与西方私人军事公司设立方式不同
虽然各种俄罗斯的雇佣军团体，如瓦格纳集团、莫兰集团（moran group）、反恐奥廖尔（anti-terror orel）、斯拉夫军团（Slavonic Corps）、RUS军团（Rus-Corp）均被称为私人军事公司（PMC），但其与西方传统意义上的私人军事公司有巨大差异。在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诸如黑水、AGEIS（宙斯盾防务）、戴阳国际（dyncorp）、XE等私人军事公司是依法注册和设立的公司、按照本国法律的规定经营。如黑水公司由私人投资者所有，根据美国法律在北卡罗纳州合法注册为有限责任公司（LLC），相比之下，俄联邦宪法明确禁止私人武装团体的活动，俄罗斯刑法典规定雇佣兵参与武装冲突或敌对行动将被处以刑罚。可以说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是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以瓦格纳集团为例，有西方媒体说瓦格纳是一家神秘的公司，没有公开的地址、没有登记的电话号码或者官方记录。甚至可以说瓦格纳集团并不是一家合法注册的公司（2018年俄罗斯杜马推动私人军事公司合法化的动议被否决），也有观点认为，俄罗斯正是利用合法性问题作为制约本国私人军事公司的杠杆，以保障其任何行动都符合俄罗斯的利益。
二、俄罗斯和西方私人军事公司使用目的不同
在西方的语境和法律框架内，西方的私人军事公司并不直接参与军队行动，其与军队有着非常清晰的界限，业务范畴局限在诸如人质绑架救援、在敌对或冲突领土对私人的援助的和安全保护，其主要职责就是为有安全需求的客户提供安保服务。私人军事公司可以为主权国家和跨国企业和个人客户工作，也被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世界粮食计划署等国际组织雇佣为其人员和机构提供安全保障服务。在美国对伊拉克、阿富汗等军事行动中，私人军事公司主要的任务是保障军队的正常活动（提供后勤、车队保护）、培训、保护设施和人员等。而俄罗斯对私人军事公司的使用则完全不同于标准的西方私人军事公司。文章指出，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的设立就是为俄罗斯政府的政治目的服务的，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主要业务就是纯粹的军事任务既各种类型具体的作战任务。
三、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与国家安全部门联系密切，实质是俄罗斯准国家安全部队
与西方私人军事公司不同，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本质是俄罗斯安全机构力量的延伸，与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俄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GRU）和俄罗斯对外情报局（SVR）密切相关，在瓦格纳集团等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内部有也着类似俄安全机构的指挥和控制机构，由俄罗斯安全部门成员担任管理人员。如被认为是瓦格纳集团创始人之一的德米特里·乌特金(Dmitry Utkin)就曾经是GRU的一名军官。近年来在克里米亚、叙利亚和非洲一些地缘政治热点地区，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一直充当着者俄罗斯军事力量“急先锋”的角色，瓦格纳集团在利比亚、中非共和国、马达加斯加、莫桑比克、苏丹、马里、布基纳法索等多个国家开展业务，其业务范畴包括培训政府军、打击反政府武装、镇压抗议活动甚至采矿等，有报道指出，瓦格纳集团还参与了布基纳法索政府军在今年1月的军事政变。这一系列的事件表明，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绝不是西方传统意义上的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目标的私人军事公司，他们执行的是国家安全或情报部门的任务，直接为克里姆林宫和俄罗斯安全部门的利益服务。
四、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是俄在叙利亚等地发动混合战争①的代理人，是乌克兰危机中俄方武装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西方私人军事公司不同，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是克里姆林宫对外政策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与他们的西方同行主要是为不同客户提供安全保障不同，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所承担的就是军事任务，可以说是俄罗斯对外发动混合战争的代理人。瓦格纳首次进入乌克兰是2014年，他们与俄罗斯正规军协同作战，解除了乌克兰军队的武装，并以几乎兵不血刃的方式控制了克里米亚半岛。他们穿着没有徽章的绿色迷彩服与俄罗斯军队一起在乌克兰开展行动，被称为“小绿人”，并拥有坦克、装甲车等重型武器。其活动主要包括对敌攻击、侦察、情报收集和要人安保。在今年2月爆发的俄乌冲突中，瓦格纳扮演了类似俄罗斯特种部队的角色，据公开渠道的报道，瓦格纳“战士”参与了俄军对基辅、顿涅茨克等多个地区的军事行动，瓦格纳还组建了突击队直接攻占克里诺夫等乌东重镇。据英国《泰晤士报》的报道，瓦格纳至少策划了2次针对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刺杀任务。
五、结论
在过去的十年里，俄罗斯情报机构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重塑了“雇佣军”这一古老的组织。克里姆林宫已将私人军事公司变成了21世纪混合战争的工具，并建立了一个任何国家都不能忽视的军事实体，这个军事实体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可以运用任何必要的手段来实现其最终目标。俄罗斯是我们的对手，瓦格纳等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的出现可以说是对西方世界的示警，这是一支不受战争条例和国际准则约束的由专业人员组成的军事力量，从克里米亚到中非、再到乌克兰，像瓦格纳这样的私人军事公司使用了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要挑战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需要灵活、有效、全面的方法，需要全方位的法律和和财政资源，甚至是直接使用军事力量去对抗他们。
注：①“混合战争”是指现代战争中传统与非传统战的混合，包含战争主体的混合、战争手段样式的混合、战场环境的混合等情况。在混合战争视角下，代理人战争、游击队、恐怖主义组织、犯罪分子、非正规军、以雇佣军为代表的私人军事公司、意识形态宣传与灌输、舆论战、信息网络战和其它软实力表现因素均成为现代混合战争的主角和手段。混合战争理论最早于2009年由美国提出。 其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完善是由俄军格拉西莫夫大将完成。2013年，格拉西莫夫在《科学在预测中的价值》一文中指出并督促俄罗斯使用军事、科技、媒体、政治和情报策略多管齐下的“混合战争”战术，以最少的成本动摇敌人的根基。随后，俄罗斯在乌克兰和叙利亚的两场行动被奉为混合战争的经典运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之后，国际关系学界对于“混合战争”这一概念的讨论显著增多。
②私人（private）在这里是与公权力（public）相对的概念，抛开与国家安全部门联系密切的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不论，即使在美西方的语境中，私人军事公司领域排斥的也只是公权力，而非公有制，我们完全可以组建和支持国有资本控制的国有保安公司在相关地区开展安全保护业务。
编译：冯治中（高级政工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中国保安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