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的三种前景：一是俄罗斯实现特别军事行动目标后即从乌克兰撤军；二是俄乌冲突长期化，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宣称，北约应当为“很长时期”作准备；三是俄乌冲突升级为俄罗斯与北约“全面战争”。斯托尔滕贝格认为，北约在乌克兰面临两项任务之一是，向乌军提供武器援助。北约正在此框架下供应自用的“标准装备”。实际上，美英等西方正升级援乌武器。俄罗斯总统警告西方国家向乌提供远程导弹，俄罗斯将打击还没有打击过的目标。俄乌冲突面临升级为俄罗斯与北约直接冲突并引发“全面战争”的危险。
美国战略目标是使俄乌冲突长期化和不断升级对俄罗斯制裁，旨在削弱甚至打垮俄罗斯。俄罗斯正在采取各种应对之策。
一、俄罗斯正在打破美西方的制裁
自2011年以来，美国已经对俄罗斯进行一万多项制裁。俄罗斯采取了有力应对政策和措施。俄罗斯持有美国国债已从2010年的1700亿美元减至2021年5月的38亿美元；从2018年1月到2020年12月，在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已从45.8%降至21.2%；美元在俄罗斯出口结算货中占比已从2019年的61%降至2020年第4季度的48.3%。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2022年6月1日介绍，在中贸易额中使用双方货币结算的已占25%。俄罗斯大大减少对美元依赖，为应对美西方制裁作了有力准备。
美国和英国等西方家2022年2月26日发表联合声明，将俄罗斯一些重要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并冻结了俄罗斯央行6400亿美元外汇储备中的3000亿美元资产，西方国家动用“核武级”金融制裁打响对俄罗斯的“经济绞杀战”。美国《国会山》日报网站4月9日发表美国太平洋论坛研究员阿基尔·拉梅什题为《我们是否在目睹去美元化开始？》的文章指出：“为遏制俄罗斯，美国选择了最恶毒的武器——经济（金融）制裁。”俄罗斯央行于2014年开发本土版金融信息传转系统（SPES），迄今已与23个国家央行连接，特别是俄罗斯与中国和印度金融支付系统连接，将吸引受到美国制裁和对美元武器化不满的国家参与。
美国《新闻周刊》网站2022年3月8日发表作者理查德·阿纳尼亚题为《为何没有外交的对俄制裁会失败》的文章指出，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制定了破坏性极大的一揽子制裁措施，已经对俄罗斯经济造成严重破坏。但是，总的来说，制裁无效。几十年来，美国制裁了几十个国家，几乎没有明确的例子表明制裁在重要的方面改变了对方的行动。俄罗斯总统普京4月18日表示，俄经济承受住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西方对俄经济发起的“闪电战”已经失败。他说，俄罗斯卢布坚挺，物价涨势得到控制，失业率降到历史最低水平。
二、俄罗斯继续与大多数国家合作并不孤立
在联合国193个成员国中，有40多个国家参与美国主导的制裁俄罗斯，有近150个国家保持中立或继续与俄罗斯合作，美西方国家企图孤立俄罗斯的企图也已失败。
美国《波士顿环球报》网站2022年3月16日发表作者詹姆斯·平德尔题为《不，并非全世界都在与俄罗斯为敌》的文章指出：“事实上，亚洲、非洲和南美洲这三大洲的大多数国家要么仍在与俄罗斯合作，要么试图向外界展现中立的形象。正是由于这种中立立场，甚至不是整个北美地区都在同心协力对俄罗斯施加沉重的经济压力。”墨西哥加入了巴西和阿根廷等中美洲和南美洲国家之列，没有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俄新社网站5月3日报道，伊斯兰世界的主要国家不支持西方孤立俄罗斯的企图，沙特阿拉伯、土耳其、阿联酋、印度尼西亚、埃及、巴基斯坦、伊朗和阿尔及利亚等主要伊斯兰国家都拒绝对俄罗斯施压。
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和南非金砖五国人口达317710万，占世界人口的40%以上。2022年4月12日至13日，中国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主持召开2022年金砖国家协调人第二次会议，金砖各国协调人等出席。金砖国家高度关注乌克兰局势，支持俄乌持续对话和谈判，以寻求乌克兰问题的全面解决。金砖国家特别关注单边制裁给世界经济复苏、产业链供应链稳定、能源和粮食安全造成的严重影响，以及对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严重冲击，呼吁高度重视并切实解决广大发展中国家关切，确保各国经济民生不受影响。
三、继续“去美元化”
几十年来，美国制裁了几十个国家，全球50%以上人口的经济生活受到影响。美国实施各种制裁的基础是美元霸权。越来越多遭受制裁的国家都在采取政策和措施，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到“去美元化”。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2022年5月20日表示，“去美元化”依然是俄罗斯政府工作的重点。
美国《国会山》日报网站2022年4月9日发表美国太平洋论坛研究员阿基尔·拉梅什题为《我们是否在目睹去美元化的开始？》的文章指出：“更糟糕的是，为遏制俄罗斯，美国选择了最恶毒的武器——经济制裁。经济学家预测，美国制裁俄罗斯这个世界第三原油生产国和头号小麦供应国，堪比点燃了一枚‘大炸弹’，可能在未来半年内引发经济衰退。”文章认为，“美国面临的长期挑战是如何保持美元作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的地位。西方对俄罗斯的单边制裁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导致欧洲、东非和南亚的通胀上升，这些地区的国家是俄罗斯小麦和能源的主要进口国。由于寻找替代方案和建立替代供应链需要时间和资本，多数经济体正在通过不同机制规避制裁，包括采取易货贸易的方式和使用本国货币而非美元进行贸易。”文章介绍，考虑推动外汇储备多样化的不仅是俄罗斯，东非和南亚国家也将考虑其他类型的储备资产。印度与俄罗斯正在磋商建立卢比与卢布结算体系，印度还在与伊朗磋商使用本国货币结算石油贸易事宜。《日本经济新闻》4月24日报道，俄罗斯“卢布保卫战”已见成效。法国《回声报》网站5月26日报道，再次竞选巴西总统的前总统卢拉·达席瓦尔满怀希望地提出：“让我们在拉美创建一种货币，因为我们不能继续依赖美元。”
“去美元化”难以一蹴而就，但是，“去美元化”趋势不可阻挡。美国太平洋论坛研究员阿基尔·拉梅什认为：随着世界走向多极化，美国不再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美元的实力和地位也会同步减弱。鉴于中国、欧盟和其他发展中国家正在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美元恐怕正在经历衰落。“问题在于美元将在何时丧失全球货币体系的主导地位，而不在于是否会丧失。”
四、俄罗斯对外经贸关系重心东移
俄罗斯总统普京2022年5月26日通过视频方式参加第一届欧亚经济论坛并发表讲话。他说：“当前传统贸易和经济联系以及物流链不幸遭到破坏，在这种国际环境下，俄罗斯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的倡议具有特殊意义。”普京表示，莫斯科多年前就提出了这个想法。他说：“我们要感谢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领导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支持这一建议，金砖国家——中国和印度以及其他一些国家也表示支持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上合组织、东盟和其他组织也对该倡议有兴趣。”普京指出：“‘大欧亚’是一个伟大的文明项目，其主旨是为区域组织创造平等合作的共同空间。”
俄罗斯面积1707.54万平方公里，2/3地区位于亚洲且各种自然资源极为丰富，是全球唯一能够做到资源完全自给的国家。俄罗斯已探明资源储量约占世界已探明资源总储量的21%，高居世界首位。俄罗斯出口石油和天燃气分别占全球石油出口的10%和天燃气出口的12%。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出口钾肥占全球钾肥出口的40%以上。俄罗斯还是世界上最大粮食出口国。2021-22年度将出口粮食3700万吨。亚洲面积4400万平方公里，约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30%，是世界第一大洲。亚洲人口45.61亿，约占世界总人口的59.76%。亚洲47个国家中只有日本、韩国和新加坡参与制裁俄罗斯。英国历史学家彼得·弗兰科潘在他最近出版的《新丝绸之路：世界的现在和未来》一书中写道：“在亚洲的心脏地带，人们保持乐观的一个原因是（亚洲）地区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中东、俄罗斯和中亚已探明石油和天燃气储量分别占全球已探明储量的约70%和约65%。
俄罗斯对外经贸关系重心从2011年开始东移。从2011年到2019年，俄罗斯与东盟国家贸易额增长了40%，俄罗斯与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贸易额增长了56%。中国、印度和俄罗斯人口达29.12亿，市场巨大，互补性强，前景广阔。据俄罗斯媒体2022年3月4日报道，俄罗斯《劳动报》观察家米哈伊尔·莫罗佐夫表示，在俄罗斯面临困难的情况下，俄中经贸合作特别重要。中国与美国双边贸易额超过7500亿美元。在这一情况下，中国不打算抛弃自己的政治和战略盟友俄罗斯。尽管我们2021年与中国的贸易额仅为1460亿美元，但这一金额近期将快速扩大。他说，中国是世界最大的粮食消费国，与中国开展农产品贸易将为我国农业提供助益。两国在这方面拥有包括联合生产和加工在内的广阔合作空间。2022年1月至4月，俄中贸易额同比增长25.9%，约为510.9亿美元。在俄罗斯向中国出口的商品中，石油、天燃气和煤炭等占70%，还有铜和铜矿石、木材和海产品等。中国向俄罗斯出口的产口种类繁多，其中很大部是智能手机、工业和专用设备、汽车、空调和电脑等。2021年，印度与美国的商品贸易额达到1130亿美元，印度与俄罗斯的贸易额仅80亿美元。印度所需原油的85%依赖进口，随着俄罗斯给印度提供高达30%的折扣，并正在磋商不依赖美元而建立卢比与卢布结算体系，印度和俄罗斯贸易额有望大幅度增加。2021年，中印贸易额达到1250亿美元的历史新高。2022年第1季度，中印贸易额达319.6亿美元，同比增长15.3%。中俄印扩大互补互利经贸合作，不仅将有力打破美国制裁和造福三国人民，而且将推动世界经济重心加速从西方回归东方。
五、俄罗斯目标与俄乌冲突前景
俄罗斯2022年2月24日发动特别军事行动伊始就表明其目标：旨在去法西斯化、非军事化和迫使乌克兰中立化。美国芝加哥大学政治学教授约翰·米尔斯海默近期撰文指出，美国无视俄罗斯的“红线”，把乌克兰作为俄边境上的西方堡垒，西方尤其是美国要对这场冲突负主要责任。美国前国会议员加巴德表示，美方只要保证不接纳乌克兰加入北约，就可以阻止战争爆发，但美国政府不这么做。
西班牙《国家报》网站2022年1月24日发表作者胡安·路易斯·塞夫里安题为《乌克兰：从阿里斯托芬到基辛格》的文章介绍，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认为，西方政府、基辅当局和普京本人不应试图将乌克兰变为俄罗斯和欧盟的边界线，而应努力将其变成两个世界的桥梁。乌克兰面积60.37万平方公里，全境大部分地区为平原，土地肥沃，气候温和，雨量适中，特别适宜农业生产，是欧洲主要的农业生产基地，被称为“欧洲粮仓”。乌克兰工业较为发达，重工业实力雄厚，煤炭、冶金、机械、化学工业是其经济的四大支柱。境内有多种矿藏，其中煤、石油、天燃气等资源储量丰富。乌克兰人口4500万。中方始终主张对话谈判才是化解乌克兰危机最现实可行的方式。各方应积极鼓励、支持俄乌进行谈判，谈出结果，实现和平。乌克兰实行独立自主的内外政策，充分发挥国内人力、资源和工农业优势，并成为东西方沟通的桥梁，乌克兰定能成为一个繁荣富强和世界上有更大影响的国家。
美国《纽约时报》网站2022年5月31日发表美国保守派评论家克里斯托弗·考德威尔题为《乌克兰战争或许不可能停止，而美国应承担大部分责任》的文章揭露：“拜登政府正在关闭谈判渠道，并致力加剧战争。”美英等西方国家继续出钱出枪，促使俄乌冲突长期化，旨在“削弱俄罗斯”甚至“毁掉俄罗斯”。欧洲逐步与俄罗斯石油脱钩，为的是加剧俄罗斯财政困难。俄新社6月4日报道，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在接受塞尔维亚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表示，西方国家禁止乌克兰进行和谈，将其作为在战场上消耗和打击俄罗斯的工具。拉夫拉夫表示，欧盟的石油制限不会给俄罗斯预算造成损失，俄罗斯扩大了向替代欧洲市场的石油出口，2022年获利将显著增加。他在评论欧盟对俄石油制裁的影响时说：“石油在很大程度上不听命于政治，它体现的是需求。石油市场不遵循政治‘命令’，我们有替代的销售市场，我们已在这些市场扩大销售。”有媒体报道，俄军每日战事消耗9亿美元，而俄销售石油每日收入10亿美元。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网站2022年6月3日发表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所研究员马克西米利安·赫斯题为《百日经济战：西方能否战胜俄罗斯？》的文章认为，尽管西方大量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乌克兰军队并不断升级对俄制裁，但“俄罗斯经济仍然方寸未乱”。对于西方针对俄罗斯的地缘经济战争中的供应侧政策大棒而言，需求例政策是胡萝卜。它们必须为即将到来的攻势的重点。如果缺少了它们，这场战争的代价将会更巨大，而且更加难以取胜。
继续拱火还是协力促谈，美欧国家内部出现重大分歧。法国总统马克龙曾多次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试图促成停火和谈判。意大利总理德拉吉表示，赞成马克龙的观点，并称希望看到“可靠的谈判”。但是，美英等国家继续火上浇油、加剧俄为冲突。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正在策划向乌克兰提供远程导弹、大型潜艇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俄军方表示，俄罗斯95%的战略导弹处于持续战略状态。俄罗斯总统普京警告西方国家向乌提供远程导弹，俄罗斯将打击没有打击过的目标。如果俄乌冲突升级为俄罗斯与北约的“全面战争”，必将造成欧洲乃至全球性巨大灾难。
中方与国际社会一道，继续为缓和局势、化解危机、重建和平而努力。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联合国不会放弃寻找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办法。他说：“我们必须再给和平一次机会”。
作者：李长久（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