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总理朔尔茨9月24日抵达沙特阿拉伯西部城市吉达，开启对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海湾三国为期两天的访问。这次访问引起了观察家的极大兴趣，反映了德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影响力和在欧盟的政治角色，以及寻求在能源供应方面的多源合作，同时体现了俄罗斯天然气与欧洲的联系，以及欧洲对海湾能源的需求。
访问时机
德国总理访问三个海湾国家时机非常敏感，因为世界正在目睹几个紧张局势和当前危机点和热点事态的持续发展。首先是俄乌战争，朔尔茨在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了长长的电话后几天就访问了海湾。这表明这次访问的重要性及其与这次电话交谈的结果有关系。这是普京和朔尔茨舒三个月来的第一次会谈，普京在会谈中指出，欧洲和全球的能源危机以及“北溪1号管道”输往欧洲的天然气短缺是西方对莫斯科制裁造成的。朔尔茨与普京的电话交谈并没有产生任何新结果，也没有出现新的突破。这意味着朔尔茨这次海湾之行，实际上是在俄罗斯关闭了天然气供应门后，德国和欧洲明年冬天将面临天然气短缺的情况下，肩负特殊使命的一次重要的拯救性访问。
但必须指出的是，朔尔茨之行不仅仅是为了能源短缺问题，回顾德国政策的发展，特别是在欧洲舞台上，发现德国遇到一个巨大的挑战。随着海湾国家在区域和全球背景下的作用日益增强，双方对各自利益的期望和评估以及如何实现这些利益之间存在合乎逻辑的交叉。2021年，德国与海湾阿拉伯国家之间的贸易额约为190亿美元，由于德国对海湾天然气和石油的订单增加，这一数字有望增加。在海湾国家寻求国民收入来源多样化并扩大非石油生产基地的同时，德国在中型和重工业领域具有较高的相对优势。
两大目标
“寻找替代天然气”是朔尔茨此次海湾三国行的政治口号。因为天然气对欧洲的重要性及其对欧洲决策者构成的威胁，随着乌克兰战争事件的进展弥漫整个欧洲，空气中充满着随着冬季的到来而发生的天然气危机的恐怖前景。由于舒尔茨此行并不包括所有海湾国家，它仅限于那些有能力解决欧洲能源短缺以及影响国际舞台的政治能力的国家。
谁也无法想象朔尔茨这次海湾回合会带来什么结果，特别是在填补俄罗斯为惩罚欧洲国家与乌克兰站在一起而造成的能源真空问题上。但海湾国家很可能不会改变其先前的立场和对两件事的承诺：一是“积极中立”立场。冲突中的任何一方都不倾向于反对另一方，目的是保持能够帮助和平解决危机的地位。第二是遵守欧佩克协议规定的配额，以避免全球市场能源价格的不稳定。
尽管在能源问题上，海湾国家具有特殊性，因为欧洲进口了40%的天然气需求，但仍然存在两大目标：首先，德国担心其经济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面临萎缩，今年的经济增长已经放缓。因此，随行的德国代表团的顾问大多数是经济学家，他们的任务不仅在于寻找俄罗斯天然气的替代品，而且在于探索为德国的经济服务，特别是投资服务。德国人深信，阿拉伯投资对德国的吸引力将刺激其经济，减少目前日益加剧的通缩风险。
另一个可能的目标是，请求海湾调解和干预，迫使普京总统停止乌克兰战争。这种可能性有更多理由，包括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亲王与俄罗斯和乌克兰进行的交换来自世界五个国家俘虏的调解。这一举动为找到一种可以拯救世界免于普京在2022年9月21日的讲话中，关于诉诸核战争的方案提供了基础，因为普京认为这是保护俄罗斯主权的合法权利。
也有分析认为，德国总理的访问也可能是试图提前阿联酋总统谢赫·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亚殿下即将访问的尝试。美国总统乔·拜登今年7月峰会期间曾邀请他在今年年底之前访美，就乌克兰战争对欧洲经济产生的影响，导致一些欧洲国家重新使用煤炭作为天然气的替代品等问题纳入访问议程的主题。
朔尔茨海湾之行具有的重要标志
1.海湾国家对世界许多国家具有相当“吸引力”。不仅是为了填补政治空白，例如试图让海湾国家在西方与俄罗斯的危机中与西方站在一起，同时解决国际能源危机。迄今已有三位西方领导人访问了海湾：首先是英国前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于3月访问，然后是美国总统拜登今年7月访问了沙特阿拉伯并会见了海湾和阿拉伯领导人。现在，德国总理访问三个海湾国家。这清楚地表明该地区国家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和有效性正在上升。
2.朔尔茨海湾之行证明了西方思想家早先对放弃海湾石油和将海湾国家排除在全球能源安全平衡之外的估计是错误的。一些政治家主张放弃海湾石油，可以用其它能源替代海湾能源，西方经常试图勒索海湾国家并批评它们的行为，以保持稳定并确保能源供应。
3. 朔尔茨海湾之行明确表明，德国在化石能源来源多样化方面正在采取实际行动。德国总理在阿联酋的访问中明确表示，依赖单一资源情况“不会再发生”，这当然是说给俄罗斯人听的。德国和阿联酋在2022年9月25日访问期间达成的协议更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该协议向德国提供液化天然气和柴油。同一天晚上，多哈同意加快与卡塔尔达成协议，以确定德国可能获得的天然气数量。最近，由于双方在价格、数量和交货时间等方面存在技术和财务分歧，谈判陷入僵局。
4.最重要的是，国际社会对海湾国家的这种关注，如果不是这些国家长期以来采取了“戏剧性政治”的措施，他们就会远离意识形态联盟的概念，只关注政治和经济利益。阿联酋可能通过今年年初推出的“未来50年战略”更加明确了这一点。在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国际地缘政治冲突中，海湾外交的表现往往是优先考虑国际稳定与安全，而不是任何一方的倾向。同样地，海湾国家对美国在该地区政策的波动，最近的一次是伊朗核协议谈判，海湾国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立场反对美国的这一方针，尽管它违背了它们的利益、安全和可能受到影响。因此，重要的是要考虑到世界正在经历的“政治时机”，并将朔尔茨之行的视角扩大到乌克兰战争的直接影响范围之外。这反过来又需要吸收许多国际和区域变化，并认识到海湾国家政策和作用演变的性质。这反过来体现在它在能源安全和战略安全领域日益重要、存在和对世界稳定的影响。
海湾国家地位上升
德国总理的访问只是对这一情况的肯定，并向所有国家明确表明需要改进对新平衡的解读，特别是对新均衡的评估。海湾国家向世界舆论展示自己是发展模式的主宰者，其中强调经济层面，以激励其他国家实现稳定和安全。
总的来说，德国总理的海湾之行的意义和影响远远超过了其针对能源危机和欧洲对海湾天然气需求的目标。一方面，在海湾国家向非石油经济迈进的背景下，双方经济合作开拓了广阔前景。另一方面，这显然意味着海湾国家在世界地图上的地位，特别是欧洲国家对海湾国家的评价，今后将与俄罗斯危机前的情况大不相同。
作者：顾正龙（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