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美国防务新闻网站发文质疑，美国空军机队不断萎缩，还能打赢战争吗？近年来，美国空军一直大刀阔斧致力于空军变革，但由于整体机队老化，新机更替跟不上老旧飞机淘汰的速度，以至于智库专家认为“空军已经达到了一个关键的危险点。”共和党参议员质疑“美国空军是否有足够的飞机来应对和威慑全球威胁”。
2024 年 3 月 28 日，在爱达荷州芒廷霍姆空军基地举行的一次演习中，飞行员对 F-35A 喷气式飞机进行飞行前检查。（飞行员 Keagan Lee/美国空军）
美国空军早就发出警告
近年来，随着新技术的发展，美国一直致力于发展“下一代空中优势”、B-21新一代隐形轰战机等新装备，但由于研发进度一再推迟远远超出预期，使得美国空军机队更新速度也在减缓，新机的补充数量远低于退役飞机的数量，并造成美国空军总体数量大幅度削减，引起美国空军高层的重视并发出警告。
2017年2月，时任美国空军参谋长戴夫·戈德费恩就发出警告。他在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发表讲话时，列举了空军必须承担的所有任务：保卫美国免受攻击、操控美国核三位一体的两个分支、向全球投送空中力量，以及在当时击败激进组织伊斯兰国。
“每一项任务都是一个增长领域，”戈德费恩说。“虽然这些任务一直在增长，但我们的空军规模一直在缩小。……我们实际上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小的空军。”当时，美国空军拥有大约5500架飞机。从那以后，美空军机队开始萎缩，现在有可能进一步萎缩。
美国空军预计，到 2025 财年，其战斗机、轰炸机、加油机、货机、无人机和其他飞机的数量将降至 5,000 架以下，因为老旧过时的飞机退役速度超过了更换的采购速度。事实上，明年机队总数可能会减少到 4,903 架，但可能还会进一步减少。
“现在，空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预期的规模，”负责计划和项目的空军副参谋长办公室项目主任戴夫·塔博尔少将在 3 月 21 日接受采访时表示。“鉴于预算的不确定性，很难准确预测明年或五年后（机队）的规模。”
美国会议员及智库专家发出质疑
美国空军机队数量的萎缩令立法者和智库专家感到担忧。
根据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的数据，美国空军机队的总规模还不到1956 财年高峰时期的五分之一，当时该军种拥有 26,104 架飞机。在此期间，仅 F-84 “雷电”和 F-86“佩刀”战斗机的数量就超过 6,400 架，远远多于美空军2024 财年 5,032 架飞机的总机队数量。
2016 年，甚至在北卡罗来纳州戈尔兹伯勒举行的一次展示中，四架 F-15E 攻击鹰飞过一架 F-86 军刀（空军一等兵阿什利·威廉姆森/美国空军）
不仅如此，人员也在减少，其角色也在发生变化。美空军到 2025 财年的目标是将现役岗位降至 32 万个，比前五个财年减少约 1.3 万个。随着空军试图加强网络进攻和防御等对现代战争至关重要的非飞行任务的变化，这些飞行员的角色也在发生变化。
尽管美国现任空军参谋长大卫·阿尔文将军和其他高级军官表明，剩余飞机的能力呈指数级增长，例如打击目标的火力和精度远远超过前几代飞机，以缓解人们对飞机数量下降的担忧。但并没有因此而消除立法者及有关智库专家的疑虑。
美国企业研究所智库国防分析师托德·哈里森表示，虽然现代飞机确实比前几代技术提供了更高的速度、航程、隐身性和其他优势，但“现实情况是，一架飞机只能出现在一个地方。”他告诉媒体，“对于我们威慑力和部队态势的可信度来说，规模仍然很重要。”“这就是我们的不足之处。” 他补充说，“部署在印太地区的 F-35 对你在（欧洲）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
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希瑟·彭尼，这位前F-16飞行员表示，空军机队数量降至 5000 架以下“绝对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数字”，这对国家安全和空军投射力量的能力产生了令人担忧的影响。她说，一旦下降到这一水平以下，该部门就很难支持将其恢复这一水平。她指出，“空军已经达到了一个关键的危险点，它有能力实现国家对它的期望，以及其他军种所依赖的能力。”
问题不仅限于该军种的淘汰资产。议员们经常担心，随着空军逐步淘汰高需求机队，全球指挥官是否会失去重要的加油、侦察、战场协调和更多能力。国会甚至禁止军方退役某些战机，直到军方证明可以克服这些能力差距。
在4月9日参议院拨款委员会国防小组的听证会上，缅因州共和党资深议员苏珊·柯林斯表达了她对地缘政治环境的担忧。她质疑，美国空军是否有足够的飞机来应对和威慑全球威胁。她指出，“不仅质量极其重要，能力也很重要，而且数量也很重要，特别是当我们在如此不同的地方面临如此多的威胁时。”
在两难结构中权衡取舍
虽然目前美空军机队在规模缩小，但可以执行精确制导空袭和电子战行动等任务，这是二战和朝鲜战争期间将军们梦寐以求的。这使美空军能够“对冲一点”能力。更重要的是，美国军队的其他部门以及美国的盟国和伙伴国家在某些情况下拥有类似于空军的能力，这可能使其更容易覆盖更多地区。
科技进步推进了作战方式的改变。精确瞄准技术的进步使得20世纪中叶的战术已经过时，即向目标投送一波又一波第一代和第二代轰炸机，投下数十枚弹药，希望其中一颗能击中目标。相反，一架 B-2 幽灵机——或者甚至在未来几年内，一架正在生产的 B-21 突袭机，被制造商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吹捧为第一架第六代飞机——可以长距离飞行并摧毁以前无法摧毁的目标。但需要多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协同作战。
航程的改进，加上 F-35 联合攻击战斗机、F-22 猛禽、B-2 和最终的 B-21 的隐身能力，也彻底改变了空军安全打击全球目标的能力。卫星技术以及其他提供情报、监视和侦察的平台的飞跃，减少了对间谍飞机的需求。
这促使美空军加速退役老旧过时的战机。据媒体报道，美空军计划在 2025 财年退役 250 架飞机，这将超过其计划补充的新飞机数量，从而减少 129 架飞机。那些计划退役的老旧过时飞机包括 A-10 Thunderbolt II 和老式 F-15 Eagle 战斗机。美国空军认为，这些战斗机不适合与中国等先进对手进行战争。除其他机型外，美国空军还考虑退役一些早期的 F-22 战斗机，因为它们准备战斗的成本太高。美国空军预计其缩小规模的措施将为更现代化的飞机腾出资金和资源。
2023 年 10 月 27 日，一名飞行员指挥一架 A-10 Thunderbolt II 飞行员停泊在美国中央司令部责任区内的一个停车位置，该责任区横跨东北非、中东、中亚和南亚。（美国空军提供）
美国空军还希望缩减 F-35A 和 F-15EX Eagle II 战斗机的采购计划，因为其2025 财年的支出重点用于未来先进飞机的研发，例如下一代空中优势计划。这项努力旨在制造一种能力更强的战斗机，以及被称为协作战斗机的人工智能驱动的无人机。
维持传统装备结构和进行装备现代化改造使得美空军陷入一种两难结构。美空军副参谋长理查德·摩尔指出，我们被迫在两件事之间做出选择：我们要么维持传统的部队结构，最终意味着维持部队并在任何你想要选择的地点维持基地，要么进行现代化计划和项目。不幸的是，我们正试图两者兼得。
摩尔在四月份空军和太空军协会的一次活动上表示，国会对空军计划的退役飞机犹豫不决，导致该军种无法转向其想要的现代化努力。他说，“我们被限制剥离遗留的部队结构。”并补充说，美空军“不得不放慢现代化进程”。
摆脱“现代化死亡螺旋”面临挑战
美国企业研究所（AEI）分析师哈里森表示，尽管国防预算每年都在增加，但机队的削减与其他军种的削减相似。这些预算增加中的大部分用于人员、运营和维护成本的上升。
哈里森分析说，当你面临招募和保留方面的挑战时，你的部队就会变得更加昂贵。当库存中仍有较旧的飞机时——KC-135（加油机）、B-52飞机的年龄超过了空军 90% 的人员的年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飞机的运营和维护成本将会更高。当更换这些旧系统时，那些先进飞机的运营和维护成本往往会更高。
预算限制也给美国空军带来了压力。美国空军部长弗兰克·肯德尔表示，国会去年通过了《财政责任法案》，该法案限制了国防部 2025 财年的预算，并迫使空军“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例如减少采购 F-35 和 F-15EX。
2023 年 8 月 2 日，美国空军的两架实验性 F-15EX Eagle II 战斗机从墨西哥湾上空的测试任务中返回。（约翰·麦克雷尔技术中士/美国空军）
哈里森说，此外，随着空军寻求同时升级其战斗机、轰炸机、加油机和洲际弹道导弹，一场姗姗来迟的现代化“弓波”正在崩溃。空军正在努力继续所有这些新的开发计划，现实情况是，这只是挤压预算，而且最终已经没有多少钱来大量采购这些东西了。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希瑟·彭尼分析认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美空军的现代化需求让位于为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提供资金的需求。在此期间，该军种大量使用了 B-1B 枪骑兵等飞机，比预期更早地缩减了 F-22 项目，并推迟了新型轰炸机（最终成为 B-21 袭击者）的制造工作。
彭尼说：“这迫使空军……所有这些（战机）服役寿命延长，并与现有的机队一起一瘸一拐地前进，直到今天，一切都同时崩溃了。”她补充道，“空军不仅需要进行资产重组，还必须增强其力量，而其需求信号是巨大的。”
哈里森则说，结果是空军面临陷入“维护和现代化死亡螺旋”的危险。他解释道，在这样的螺旋式上升中，机队正在老化、捉襟见肘，急需现代化。由于空军必须保持现有机队的飞行——以避免能力差距——它必须将有限的资金用于维护和延长这些旧飞机的使用寿命。但空军用于购买其急需的新接替飞机的资金却减少了。
“如何摆脱死亡漩涡？”哈里森说，“这是美国空军在未来十年里面临的挑战。”
随着美国空军飞机数量的减少，空军可能很难留住有经验的飞行员。彭尼说，如果他们因为飞机数量不足而得不到所需的驾驶时间，他们可能会离开并在私人航空业从事薪酬更高的工作。
更为严峻的是，“空军已经陷入了一个滑坡，因为……他们无法留住飞行员。”“是飞行员，是维护人员，是（后勤飞行员），是（面临离开空军风险的）情报部门。围绕作战能力的整个生态系统——你会失去所有这些知识。”
哈里森说，飞机的数量即将跌破5000架以下，令他担忧的还不如它所代表的模式。“重要的是趋势线，而不是绝对数字本身，”他说，“而且趋势线是不可持续的。”
简析
近年来，美国空军规模不断萎缩的现象引起了广泛关注。美国空军机队数量持续减少，整体机队老化，而新机的更替速度又跟不上老旧飞机淘汰的速度。这一现象已经引起了美国空军高层和智库专家的警告，他们认为美国“空军已经达到了一个关键的危险点。”背后的原因复杂多样，其中包括新技术的发展带来的研发进度延迟，使得美国空军机队更新速度减缓，新机的补充数量远低于退役飞机的数量。此外，预算的不确定性和人员、运营和维护成本的上升也给美国空军带来了压力。这一切导致了美空军机队规模的削减，使国会和智库专家对此感到担忧。
美国空军规模的萎缩，无疑对其全球战略产生了一定影响。飞机数量的减少直接削弱了美军的军力投射能力，使得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军事干预或战略威慑的能力大打折扣。正如美媒所说，“每一项任务都是一个增长领域”，然而，规模的缩小却使这些任务的完成变得愈发困难。对此，美国国会和智库专家质疑，面对如此多变的地缘政治环境，美国空军是否还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和威慑全球威胁。高需求机队逐步淘汰，全球指挥官可能会失去重要的加油、侦察、战场协调等能力。这一切都让美国高层对美军未来的全球存在感到忧虑。
美国空军在维持传统装备结构和进行装备现代化改造之间面临着两难选择。一方面，维持传统的部队结构意味着需要继续投入资源以保持部队的运行和基地的维护；另一方面，进行现代化改造则需要大量资金用于研发和采购新型装备。然而，预算的限制使得美国空军不得不在这两者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如同美企业研究所（AEI）分析师哈里森所言，尽管国防预算每年都在增加，但大部分增加的预算都用于人员、运营和维护的成本上升，真正能够用于现代化改造的资金十分有限。此外，随着空军寻求同时升级其战斗机、轰炸机、加油机和洲际弹道导弹，一场姗姗来迟的现代化“弓波”正在崩溃。美国空军正在努力继续所有这些新的开发计划，但现实情况是，这只是挤压预算，而且最终已经没有多少钱可以用于大量采购这些新型装备。如此看来，美国空军的现代化之路也充满挑战。
美国空军面临着机队老化和维护成本上升的双重挑战，这导致其陷入了所谓的“现代化死亡螺旋”。为摆脱此困境，美空军正在探索一系列策略。一方面，他们正努力保持现有机队的规模，以避免出现能力差距，这意味着必须将有限的资金用于维护和延长旧飞机的使用寿命；另一方面，空军也在积极寻求新的更替飞机，以填补因老旧飞机退役而留下的空缺。然而，由于新飞机的开发和采购需要大量资金，这使得美空军的资金更加紧张。因此，如何在保持现有力量的同时摆脱“现代化死亡螺旋”，成为了美空军在未来十年中面临的重大挑战。
尽管国防预算逐年增加，但在维护旧有机队及采购新战机之间的资源分配问题仍显得棘手。美国空军在努力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以保持其全球军事优势。然而，预算的大部分增加被用于应对人员、运营和维护成本的上升，使得资源更加紧张。在人员招募和保留方面，随着飞行员及其他技术人员的流失，空军面临越来越大的挑战。这些人才可能因为飞机数量减少而得不到所需的驾驶时间，从而选择离开，寻求在私人航空业等领域的更高薪酬。因此，美国空军在面对预算限制的同时，还需要关注人力资源的稳定性和知识传承，以确保其在未来的发展中能够摆脱当前的困境。
美国空军未来面临的挑战将愈加严峻。随着预算的削减和现代化需求的增加，飞机数量可能会继续减少，这将给招募和保留飞行员带来巨大压力。如果没有足够的飞机提供给飞行员进行训练和实战操作，他们可能会选择离开，寻找更有竞争力的职业机会。这种人才流失无疑会削弱美国空军的实力，并影响其全球霸权及威慑的能力。因此，如何平衡现代化进程与维护现有机队的关系，以及如何提高飞行员的待遇以吸引和留住人才，成为美国空军亟需解决的问题。
作者：徐秉君（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新华社瞭望智库特约军事观察员）
